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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节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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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殿下!”宦官和侍卫们吓得不轻,朝这边跑来。

君晟健步上前,扶起趴在地上的外甥,深眸一凛。

有鲜血从孩子的脚踝流出,染红裤腿,是适才跌打骨碌下坡时,碰到了掩在草丛中的困兽夹。

九皇子头晕目眩,眼冒金星,脚踝传来剧痛,吓得大哭起来,委屈巴巴揪住君晟的衣襟,“舅舅,疼”

“可有金疮药?”君晟一边问,一边大力掰动困兽夹,手臂筋肉暴起。

随着“咔哒”一声,困兽夹被掰开,被君晟丢开。

一名宦官匆忙上前,趁着那处血未凝固,撸起九皇子的裤腿,涂抹起金疮药。

九皇子皱起小脸,泪豆子大颗大颗滴落,改为双手揪住君晟的衣襟。

其余小皇子吓得躲到侍卫身后,探出半个脑袋,怯怯打量。

伤口深可见骨,不是金疮药能止血化瘀的,君晟抱起快要哭晕的小外甥,大步朝林子外走去。

季绾小跑着跟在后头,越过山坡,却在踏上平缓的草地时,见前方的一大一小猛地下坠。

仅仅一刹,君晟和九皇子落入草盖的洞口,浮尘四起。

像是猎户设的陷阱。

“君大人!”

“九殿下!”

“君晟!”

季绾惊愕上前,站在洞口向下望,竟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,依稀可闻孩童的惊叫。

她趴在洞口探身,唤了几声。

声音回荡,无人应答。

一支支求助的响箭刺耳响起,引来周围的人们。

富有经验的武将判断,这未必是捕兽的陷阱,更像是废弃的暗道。

深山老林,悠悠久远,谁也不确定这个暗道是何时挖掘的,又有何用。

承昌帝带人赶来时,侍卫们已在尝试以简易的索梯下去救人,可暗道蜿蜒,火光不及处全是暗影,根本无法探知暗道的路线和深浅。

太子站到洞口,漫不经心丢进一颗石子,如石沉大海,未有任何回响。

众人各怀心思,有人急得团团转,有人嘴角都快压不住了。

若君晟有个三长两短,被通政司夺取的部分职权就会重回三厂一卫指挥使的手里,说不定能重振厂卫雄风。而皇帝失去左膀右臂,势必会在朝中物色新贵填补空缺。

承昌帝负手而立,睃趁四周,“既是暗道,定有另一个出口,众将听令,分四拨人,以此为,向四周寻找,日落前在此集合,不得怠惰!”

“诺!”

承昌帝随后看向面色苍白的季绾,“季娘子先随朕回营地,稍安勿躁。”

季绾帮不上忙,深知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拖后腿,她点点头,跟在圣驾旁,当越过太子等人时,瞥见沈栩的肩头背着她遗失的褡裢。

回到营地,季绾坐在帐篷外的长椅上,魂不守舍地等待着,中途冯小公公请她去皇帐一起等,被她拒绝。

“陛下想要宽慰娘子几句。”

“有劳公公代臣妇感谢陛下体恤,家夫生死未卜,臣妇无心应对人事。”

“这”

“劳烦您了。”

冯小公公抖开一件斗篷为她披上,没提是谁的意思。

季绾垂头,十指交缠,冰凉的手指快要失温。这会儿,君太师和德妃应最能体会她的心情,只是德妃远在宫中,没有前来。

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,低低沉沉,听不出情绪。

“君晟可能遇险,你坐在这里变成望夫石也无用,先回帐篷休息吧。”

季绾抬眸,迎着灼眼的秋阳看清来人,她闭闭眼,竭力调整情绪,面容温淡,“你捡了我的东西,还给我。”

沈栩已将褡裢放在自己的帐中,这会儿确认了失主,并没有立即还回的意思,而是递上手中热茶,“暖暖身子。”

季绾推开杯子,“把褡裢还我。”

“我会还给你,先把茶喝了。”沈栩蹲在地上,平视她的双眸,“别为难自己行吗?”

从没见季绾这般紧张过,像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肩上。

即便割发断情那日,她也未如此怅然。

为何换作面对君晟,她就不再坚韧了?

说不出心里的滋味,总归不舒坦,宽慰的话到了嘴边冒起酸气,连他都觉得自己刻薄恶毒,“君晟若是回不来,你有何打算?”

季绾瞪他,素来温柔的人,流露出怒色,“谨言。”

“绾妹,我在担心你。”

“沈公子是觉得,自己不惧他人目光,靠近我这个有夫之妇,是念旧恩,有情有义,自己快被自己感动到了吗?”

清甜的嗓音,犀利的言辞,温淡的容色,都是排斥和拒绝的流露。

她不再依赖他,甚至已经厌恶他。

沈栩深知是在自讨没趣,也用错了措辞,在她担惊受怕时诅咒君晟,无疑是火上浇油,可担心她是出自真心。

“你把茶喝了,我去取褡裢。”

“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。”

“我会害你?”

沈栩扣紧杯子,被她防备讥诮的话气到,按捺火气,仰头饮尽杯中茶,用手背蹭了蹭唇。

可他的自证像是多此一举,全然没落在季绾的眼中。

季绾偏靠在帐篷上,不愿与之有任何牵扯,亦不愿浪费唇舌。

风瑟瑟,吹干了唇上残留的茶水,也吹灭了心头的火气,沈栩意识到,无论自己做什么,都无济于事,激不起她半分涟漪。

有贵女结伴路过,投来视线,窃窃私语,他不在乎,如同季绾不在乎他。

自从认回君家,他的目的只有出人头地,却不打算以联姻的方式事半功倍,确切说来,他没考虑过婚事,茫然到不敢去想象妻子的模样。

从情窦初开,他心里只有季绾一个。

“绾妹,别为难自己,进去休息吧,我在外面守着。”

不会让人打扰她。

季绾不知沈栩怎会突然爆发出深情,无奈摇头,再懒得多言,起身走进帐篷。

沈栩抿抿唇,坐在帐前她坐过的地方,没顾及外人的目光,被复杂心绪缠绕。

平心而论,他不想君晟安然回来,即便自私、阴狠、狭隘了些。

他认了。

落日熔金, 片片金芒笼罩郁葱旷野,秋风过,草尖轻点, 迎暮色。

季绾掀开帘子,帐外没了沈栩的身影,她没有在意,拦下一个挎刀的御前侍卫, 想要打听君晟和九皇子的下落。

侍卫摇头轻叹, 道了声:“还未寻得下落,娘子勿躁”。

“那君太师和君侍郎呢?”

“两位大人在皇帐那边。”

季绾让开路, 望向灿灿夕阳,担忧之情溢于言表。傍晚已开膳,她没有胃口, 胃里火烧火燎, 不打算用膳, 在这边,除了君晟, 也没人会在意她是否果腹。

可才一转身,就见沈栩端着饭菜站在帐边, 像是在等她回头。

“用一些吧,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。”

季绾越过他,打帘走出帐篷,“别再缠着我。”

沈栩默默坐回帐前的长椅,默默吃起饭菜。

戌时, 望月楼。

沈二郎依着邀约的时辰, 第一次来到富商贵胄聚集的望月楼。巍峨的楼宇尽显富贵,让他无形有种自惭形秽之感。他放下那个檀木箱子, 理了理衣襟,走进楼门。

望月楼里连跑堂都是穿罗戴银的。

“客官”

跑堂笑着上前,不动声色观他衣着,略显寒酸,拿不准他是来吃酒赏月的,还是另有目的。

沈二郎非等闲,一眼看穿跑堂的轻视,淡淡道:“鄙姓沈,单名一个濠。”

跑堂立即反应过来,连忙引他去往三楼,变脸之快,也在沈二郎的预料中。

“贵人已到了,沈公子请随小的来。”

“门外的箱子,劳烦找人抬一下。”

跑堂应了声,让门侍将檀木箱子抬了进去。

箱子不大,雕花镶金,堪比百宝箱。

跑堂推开一间雅室的门,向里面点头哈腰,“两位爷,你们等的客人到了。”

仍是男装打扮的馥宁公主看向身侧久日不曾出来逍遥的喻小国舅,道:“小舅舅,咱们可说好了,要给他安排东城兵马司吏目一职。”

前阵子,因临街米行老板娘贿赂东城兵马司一众官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,涉案之人一律革职流放,吏目一职仍有空缺。

喻小国舅歪倚在美人榻上吃着葡萄,“你都开口了,舅舅还能不给面子?放心吧,不会食言的。”

馥宁公主给他斟酒,示意跑堂将人带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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